中国是市场经济国家吗？

中国是市场经济国家吗？25年的改革打破了市场壁垒，令这个国家成为全球第三大出口市场，而且据某些估计，令逾一半的产出转移到私人手中，中国明显是在朝着市场经济的方向发展。但远远不能满足西方政界人士的要求。

中国的经济地位已远远超出学术辩论的范畴。如何界定中国的经济地位，将会影响全球每年数万亿美元的贸易流动，并直接影响西方人所穿服装的价格，以及西方人在家庭和工作中使用的许多电子产品的价格，也许很快还会影响西方人驾驶的汽车的价格。

其中原因在于，中国在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(WTO)时，迫于国际压力，勉强同意在针对其出口商品的反倾销案件中，在15年内被作为“非市场经济”(NME)国家对待。作为全球最大的反倾销目标，面对数百件此类案件，中国已开始后悔作出这个决定了。

反倾销是多边贸易规则的基石——非歧视原则的巨大法律漏洞。它让世贸组织成员在其认为进口商品价格低到损害其利益的情况下，单方面、选择性地对这些商品征收高额关税，所用方法长期被独立经济学家和进口商批评为有缺陷和不透明。

对于10多个被美国和欧盟(EU)视为非市场经济的国家，遭遇反倾销的可能更大。在判断这些国家的出口价格是否“公平”时，西方政府可(并且经常)忽视这些国家生产商的实际生产成本，而是参照其它地方生产者的成本来估算。就中国而言，西方喜欢使用的参照国家是印度，尽管印度的制造业发达程度远远落后于中国，而且几乎不出口某些中国产量很大的货物。

美欧在把其它国家列为非市场经济国家方面，各有一套自己的、不同的清单。其范围包括：政府管制的范围、供求关系的运行、私人产权、外国所有权面临的限制。美国还会再加上货币的可兑换程度和劳工权益。

没有人能够严肃地辩称，中国符合完全市场经济的所有标准（尽管北京宣称中国符合70%的标准）。但其它许多国家也同样达不到这一点。使用同样的标准，可轻易撤销世贸组织149个成员国中许多国家的市场经济地位，包括相当比例的经济瘫痪国家、自我封闭国家、盗贼统治国家和失败国家。即便对于英国或法国，不到30年前它们处于产业国有化鼎盛时期，当时能否“达标”也值得商榷。

最不协调的是，4年前，美国和欧盟决定承认俄罗斯的市场经济地位。俄罗斯不仅还没有获得加入世贸组织的资格，其法制情况也不稳定，政府大规模没收了私有财产，其最大出口来源、规模庞大的能源行业听命于克里姆林宫。

西方承认俄罗斯的市场经济地位，理应是对俄罗斯经济改革的奖赏，并鼓励其深化改革。但是，如果对俄罗斯这样，为什么对在开放经济的道路上走得更远的中国就不能这样？

当然，答案与市场自由几乎甚至毫不相关，而是俄罗斯出口到西方的商品相对较少，且多数是稀缺大宗商品，而中国则太擅长销售与西方竞争的制造产品。

同时，北京将非市场经济地位作为与其它国家讨价还价的筹码，它坚持要求其它国家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，以换取发展援助和特惠贸易协议，亚洲邻国都渴望与中国签订这样的协议。迄今有50多个国家承认了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，证明只要价格合适，即便是经济学原理也可以出售。

老实说，非市场经济地位是冷战时期的遗物，与当今中国经济现实的相关性日趋减弱。它的主要功能是作为经济领域“现实政治”(realpolitik)的一种工具，也是对进口国保护主义游说的恩惠。一贯教诲中国遵守游戏规则的西方国家政府，应停止假装它还有其它意义。

译者/梁彦